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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剃下娘生发除去尘劳不净身 (第2/2页)
了;他不会做最简单的晨起洒扫,对生火造饭也一窍不通;他总指示别人倒水拿东西,显然是被人伺候管了的。道礼对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 但是这个师弟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他脚程极快,上山挑水总比旁的师兄弟利索许多;自从他学会了晨起的洒扫,把水往地面的青砖上一泼,那一只大扫帚挥得虎虎生风,叁两下就扫完了,又快又好,不像是在扫地,倒像是在练武。道礼这才发觉他是会拳脚功夫的,而且身手不错。再比如,他十分聪明,记性也好,一些佛经很快就记住了,好似从前学过一般儿。只是可惜了那扫帚,费得很快,庙里又没人会扎,总要到山下去买。 他平日为人孤傲,不大与他人交际,也不在斋堂与众僧一处饮食。这日道礼端着一碗菇汤,寻了半天,终于在后山上找到了他。 秋色已深,凛冬未至,后山上黄叶满地。李瑞霄穿着青灰僧袍,裹着搭衣,孤零零地倚在一棵老槐树下,一个人坐得萧瑟。 六道之中,人身难得 那大雄宝殿里,如来宝相庄严、凤眸含威。李瑞霄的发丝一缕缕落下。 出家者,怖四怨之多苦,厌叁界之无常,辞六亲之挚爱,舍五欲之深着。 “道虚,这是住持给的,快趁热喝了。让那戒疤发上一发便好了。” 弟子李瑞霄,今舍迫祚、追寻善法,识心达本,解无为法,法号道虚。 他接过,道了声“多谢”便叁两口将之饮下。 当舍诸虚妄,庄严净土,续佛慧命,令佛种不绝,使众生蒙益。 道礼心中十分同情,受戒时那头顶的香烧出来几个疤瘌十分疼痛。看着都觉得头上隐隐难受,怪不得他一个人跑到后山躲着。 道礼看顾了李瑞霄几天,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李瑞霄与他年纪实在悬殊,二人也不以师兄弟相称。他抖抖僧袍,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搭话道:“你原本是显贵人家出身的罢。” 李瑞霄摇头,“我出身贫寒,自小父母亡故。” 道礼不信,又道:“那你是做大官的罢。” 李瑞霄道:“我原是个走索的。” 小孩子家都爱看杂耍百戏,一听到这个,道礼来了兴致,“怪不得你身手这样轻!那你为何受了那样重的伤?不小心摔得么?” 李瑞霄垂眸,“我在走索的时候,被同行的人推下来了。” 道礼听得一愣,赶紧低头念道:“阿弥陀佛,那人害你性命,自将受到报应。” 李瑞霄一叹,“我却盼着她好。总归这是我的因果,我自将入无间地狱。” 当晚,李瑞霄又发起高热来,多亏了道礼前些日子一直守着他,做起这照顾人的活计已是轻车熟路。 只见他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双眼紧闭,手脚不断地挣动着,显然是又被魇住了。道礼叹口气,心想走索的时候从高处摔下一定是怕人极了,不然怎么会噩梦成这样。 那汗珠流到刚烧好的戒疤上,道礼唯恐对伤口不好,拧了粗布手巾轻轻给他揩汗。李瑞霄口里含含糊糊地叫道:“子清!”然后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道礼心里一叹,有点老气横秋的味道。他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已经在夜晚听到过多次了。道礼不知他叫的到底是“子青”还是“子卿”,但总归听起来像是个男人的名字。可是道虚叫这名字的口吻呢,却像是山下王庄的李叁柱在叫同村的小娟子。 他到底是尘缘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