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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白鹤之死 (第2/2页)
魔药的寡淡的药材味和女孩儿身上独有的,清新得苦涩的气味随着微风就这么蹭过他的鼻尖。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听见了她在说“疼吗”,可是确实是没有的。 只有鹅黄的烛火在他面前摇晃,混沌的光影坠落在本子上。 “我是认真的,相当认真,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时候我这么严肃了。我想肯定是我太久没打魁地奇了,斯内普的咒语才打到了我——不过就算是少了一只耳朵,我也依旧高大帅气,肯定比弗雷德要帅多了!他现在嫉妒我头上裹着纱布,更受妈妈关怀呢。我昨天取笑他是妈妈第二喜欢的儿子,然后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两个加起来在妈妈心里也排不上第二——他肯定是嫉妒我。” 她要是在这儿,她肯定会哭,却又会被他的话语与夸张的鬼脸逗得破涕为笑。然后她会像猫咪一样扑进他的怀里,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闷闷地埋怨他不小心。就像是在那个他被禁赛的晚上,她在盥洗室里抚摸着他的脸颊,细心地为他每一处伤口涂药的时候那样。 那股她身上寡淡的苦涩的香气却像是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就像他正拥抱着她一样——香气刺激着他的鼻尖,刺激得他的双眼都开始发涩,发酸。 “梅林在上,弗洛伦斯,你到底在哪儿?这个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玩,我向梅林发誓没人能对这种玩笑笑出来!看在梅林的份上,看在那些麻瓜的神明的份上,他们都说你死了,但你不可能死了——你到底在哪?你是不是就在白鹤山谷,烤好了蛋糕等我回家?你是不是——” 狂乱的划痕擦过纸张,划破光滑的表面。那漆黑的,透着墨渍的由线条组成的丑陋的黑洞却像是长在了他的心上——空空荡荡的,浓稠的鲜血不断汩汩往外流,就像是从他失去了一只耳朵的骇人空洞里往外淌那样。 它像是恶魔的嘴,嘲讽地扬着。 他写不下去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就在一天以前,他还与她一起缩在陋居的沙发上,看着面前被提炼出来的一大锅卡萨布兰卡药剂吃吃地笑。“我们会赚大钱的,韦斯莱太太。”他还记得自己这么笑着说,凑过去亲吻她。女孩儿红润的唇柔软得像是布丁,吻起来带着花一般芬芳的气味。 但现在,他坐在陋居自己的房间里,被满地的坩埚与杂物包围着簇拥着。那两张床铺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边儿。 他能想想出弗雷德大概正在楼下帮着妈妈准备之后哈利的生日宴席或是在那之后的比尔的婚礼——他便被空闲了下来。坦白来讲,他大概更乐意加入到那些准备之中,而不是坐在这儿任由那些悲哀,痛苦与悔恨逐步填充那缺了一大块的心脏,占满他的胸膛。 四周都在崩塌,一切都在融化。 他的挚友,他的同伴,他的恋人——他的弗洛伦斯就像是教堂里精致漂亮的彩绘玻璃,更像是童话里所有人津津乐道的卖花儿的姑娘,但只是一个瞬间,仅仅是一个瞬间的事,玻璃破碎,童话焚毁,再也不见了踪迹。正如那曾经能够从魔杖尖端欢快跳跃而出的那只由银色的光辉组建的喜鹊,在此时此刻只剩下丝线般的几条银白。 一切都破碎了。 他靠在椅背上,祈祷着自己能够忽然之间惊醒,白鹤山谷的温和月光透过窗户招摇进来,流水一般地落在他的身上。而弗洛伦斯正在他身旁安睡着,像一只沉睡在壁炉边上的猫。 可是没有。 他听见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来,慢悠悠地往上走着,踩过了那块有些松动的木地板,最后停在了他的房门前边儿。弗雷德的身影从门口的地方钻了进来,影子被投射在了那块幕布一样的窗户上。 “嘿,乔治。”他的孪生兄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与前一夜他笑着说出“洞听”一词时一样低沉。 “嘿。” “妈妈想让你下去。她有话想和你说。” 乔治只是望着那块玻璃,目光迷离得像是正溺于梦魇。弗雷德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脸颊几乎隐在静默燃烧的蜡烛的火光之中,怎么也看不清楚。 “我马上就去。” 弗雷德看着他,像是想再说上句什么,却最终还是放弃了。木门被虚掩上,脚步声夹杂着木板吱呀的呻/吟逐渐远去。 那双棕色的眼睛平静地垂落下来,睫毛在火光下被照得发亮。 “我们都很想念你,弗洛伦斯。”他轻声说。“我很想念你。” 但没人再给他回答。 只有火焰焚烧着空气。 仅此而已。 ※※※※※※※※※※※※※※※※※※※※ 1出自丁尼生的诗《maud》 “long dead! and my heart is a handful of dust.” 望周知:林纤月从来都不是甜文写手。